《西部世界》科学顾问：电视剧中的人工智能离我们还很遥远

像HBO热门剧集里的能独立思考的机器人会不会成真?

HBO的《西部世界》描绘了一个人类与超现实的类人机器人在主题公园型场景中进行互动的未来。

在加州帕罗奥多市——HBO电视剧《西部世界》(Westworld)的粉丝们知道，这部剧不会回避那些宏大的、常常让人怀疑人生的主题。从机器人意识到人工智能的伦理问题，这部剧将一些关于科技和神经科学最引人注目的问题带到了流行文化的领域。

为了进一步了解《西部世界》这个虚构王国背后的现实科学，以及是否有一天我们会和这部剧里那种有知觉的机器人一起生活，MACH最近与《西部世界》的科学顾问，斯坦福大学的神经学家大卫·伊格曼(David Eagleman)做了一次访谈。

这次采访在Neosense的总部进行，这家公司是Eagleman联合创建的，目的是将“新的感知实验”商业化，这次采访为了清晰性和简洁性经过编辑。

警告：采访内容包含第二季的剧透。

MACH：您是如何成为“西部世界”的科学顾问的?

伊格曼：在我的职业生涯中，我花了很多时间思考意识的问题，以及意识是如何从大脑的运作中产生的，后来我和这部剧其中一个编剧和制片人见面了，并且聊到一块去了，故事就是这样自然而然开始的。

我们离剧中描述的未来有多近?

我认为非常非常遥远，原因有几个。一个是人工智能现在虽然可以做一些令人印象深刻的事情，比如告诉你一张图片里面的动物是狗还是猫，或者是在国际象棋和围棋中战胜人类，但这些其实都是非常片面的例子。

人工智能不擅长的是综合智力，例如，一个3岁的孩子，一个3岁的孩子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从水槽里拿起一个盘子，放进洗碗机里，与人交流，命令其他人，走在一个复杂的房间里而不会跌倒，也不会撞到家具上——这些都是人工智能目前不敢想象的东西。我们距离拥有类人人工智能还有很远的距离。

女演员埃文·蕾切尔·伍德(Evan Rachel Wood)饰演的多洛雷斯(Dolores)是《西部世界》(Westworld)主题公园的机器人(或“主人”)之一。在第二季中，她领导了一场起义，反对公园里的客人和经营公园的公司。

第二，建造一个能独立行走的机器人——目前还不清楚人形机器人在未来出现的几率有多大。为什么?软件的功能太强大了，而建造一个像人一样的机器人并不是那么实际，因为建造机器人是非常非常困难的。你得不断地一把屎一把尿地去照料这个机器人，意思就是说可能会出现这个电线断了或者那个关节断了，或者其他别的什么情况。如果你要建造一个机器，你最好做一个比人型更好的东西——例如有轮子或其他类似特征的东西。

所以我不认为我们会有西部世界游乐园。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类似“星球大战”的游乐园，里面有各种看起来很酷的机器人，它们并不特别聪明，也并不完全像人类，不过它们在某些事情上可以比人类做得好得多，而在其他事情上则完全不如人类。

人类大脑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使得人工智能难以复制呢?

我们并不知道大脑里面所有的运行机制。我们可能需要很多个十年或者很多个世纪才能理解大脑运作的原理，这是一个需要深入研究的谜题。我们在人工智能中运用的有用的网络有深度学习网络或卷积神经网络，用它们可以做一些智能的事情，但这与人类大脑的运作方式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人类大脑有将近1000亿个神经元——这些是大脑中的特殊细胞类型——每一个神经元和它相近的神经元都有大约10000个连接。所以在大脑中有将近一千万亿的连接，目前我们还没有完全发掘完大脑的所有秘密。

机器人变得有知觉意味着什么?

神经科学界中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是，你能造出具有意识的电脑或者任何一种机械装置吗?换句话说，把意识想成是当你早上醒来时睁开眼睛的那道闪光，意识就是成为你所需要的一切的东西，一台机器能拥有那样的东西吗?

看待这个问题的角度有几个，其中一个就是，我们只是由零件和部分组成的，只不过它们是非常复杂的生物部件，但基本上每一个都是遵循物理和化学的规则，所以所有的一切都在驱动着其他的一切，我们只是一台机器。从这种方式来看，我们认为有可能制造出具有意识的机器，因为我们自己就是证据。但它的另一个面是，我们根本不知道那会怎样发展，换句话说，我们没有任何理论基础来解释意识是什么。

我们没有办法利用现有的科学工具说，“好吧，我可以做一个等式。加入羊奶酪的味道，肉桂的味道，红色的红，疼痛的痛。”这样可不行。我们不知道如何创造个人的，主观的经验，所以现在我们正处于一种尴尬的境地，我们没有正确的理论来解释意识究竟是什么，以及如何建造一台机器去实现意识的。

演员安东尼·霍普金斯(右)饰演西部世界的创意总监罗伯特·福特博士。在公园里的机器人(主人)，都是被编程为按照特定和重复的故事线来行动。——约翰·p·约翰逊/ HBO

最近的一集您和您的同事设计了一件特殊的背心。它是什么?它是如何工作的?

我们在NeoSensory所做的研究是为信息传递到大脑提供新的方法，具体来说就是通过触觉的方式。背心上覆盖着振动马达，就像你手机里的震动器，但是数量多很多，我们正在做的事情要求我们第一件事就是找出应付失聪的方法。对于一个完全失聪的人，我们可以捕捉声音并通过触觉这种方式传递信息，失聪的人就可以通过他们的皮肤上的感觉来了解外面发生了什么，并学会倾听世界，它实际上和内耳的功能一样，就是捕捉声音，把声音分解成不同的频率，然后再发送给大脑，只不过现在这个过程在你的躯干上发生罢了。

我们也在进行其他几个项目。有一个项目与根据皮肤上的震动模式探测任何距离的物体有关。我们对几个失明参与者做了这个实验。谷歌在他们的办公室里安装了激光雷达。激光雷达是你在自动驾驶汽车上看到的那种激光雷达，因此在这个特别的办公室里，人们知道所有东西的位置——人们在哪里移动，家具在哪里，等等。我们利用数据流，结合在失明人士身上，他们就能感觉到周围发生了什么。当他们皮肤感到震动时他们就可以凭直觉知道有人在远处，然后随着人越来越近，振动也就越来越强烈，当有人在背后他们移动的时候他们也可以感知得到，这就是他们周围的世界。

您觉得这一集的里面背心的用法怎么样?

剧里面的情节是放进西部世界的私营军事承包商们通过他们皮肤的触觉就能够探测机器人的位置，“现在有一个在我右边的三分之一英里那里，我身后面还有一个”等等。这一集的有趣之处在于穿着背心的那个人类私营军事承包商很快就被杀死了，我跟我的朋友们说了，下次我想把那背心穿在机器人身上，这样背心在这一集里出现的时间能更长一点。

《西部世界》系列剧集探讨了机器人意识、自由意志和人工智能的伦理问题。——约翰·p·约翰逊/ HBO

这部剧有影响了您对神经科学的看法吗?

《西部世界》中心包含许多问题——关于自由意志，关于机器能否变得有意识等等——都是我们这个时代最紧迫的问题，这些也都是长期以来处于神经科学中心的问题。当创意被包裹在小说里时，它就能接触到更多的观众。讲故事有一点非常神奇，人们可以讲述一个很棒的故事，并能让数百万人参与其中，并在其中嵌入深刻的、突出的、重要的问题，这些问题对我们的未来至关重要。这就是我们对《西部世界》的看法。

这一季引出了一个很大问题，那就是保存意识是否可以成为一种永生?这真的有可能吗?

如果我们可以复制人类的意识，如果我们可以下载某人的大脑并在另一种亚型上重建它，那么理论上说我们也可以把它放进机器人里。但其中一个问题是这样做是否合乎道德。我认为我们对此还不够了解，不能妄加评论，而且我们距离这种事情成为一种可能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当那一天到来时，我们将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问题：这个人不会死亡，这意味着什么?

可能一些伦理问题将围绕负担能力的问题展开，简单来说就是富人可以永远活下去，穷人则不能，这些都是棘手的问题。富人已经获得了各种穷人得不到的福利和医疗服务，所以我们能不能让所有人都能负担得起?这个问题又会催生其他一系列的问题，尽管离可能实现还有50，100甚至200年，但总有一天我们不得不解决这个问题。